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让晚年发出更多光和热

2014-10-14 发布者:超级管理员

让晚年发出更多光和热

 

——我的离休生活实录


  2004年10月,作者荣获全国老干部先进个人光荣称号。对我来说,这是莫大的鼓励和鞭策。此文是我写的晚年生活实录。


  人到晚年,如夕阳西下,一般认为是一种悲剧降临,无不羡慕当前年轻一代。据说,现在有些刚过40岁的人也开始惆怅起来,感叹大好时光已过。这种看法,我以为是一种短视。


  人生的每个阶段都可以出现闪光点,也可以白白糟蹋。年轻人固然值得羡慕,但也有些年轻人不知自爱,浪费了自己的青春。人到晚年,如身体健康,生活内容丰富,由于思想比年轻时趋向成熟和稳定,他所感受的生活意义也许超过青年时代。


  问题在于我们能不能让晚年出现更多的闪光点,尽可能发出更多的光和热。


  我并不特别依恋过去。我的青年时代、中年时代是在很大的政治屡l艰中度过的,那时候,并没有感到生活有多大乐趣。现在凡做噩梦,都是那个时代的事。反而是到了晚年,国家现状和个人生活环境有了巨大的变化,我开始感到生活内容丰富了起来。晚年,可以说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。


  由于我的健康状况尚好,我没有感到我目前的活动能量同十年前、二十年前比有何不同。我几乎没有衰老感。我与年轻人也可以相互交流、相互沟通,没有障碍。我没有感到由于年龄关系迫使我的生活方式发生什么变化,我还可以做我想做的事。


  我把我目前的晚年生活看作是人生最美好的一段。青年时代中年时代的各种烦恼现在没有了,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。有个成语,叫“炉火纯青”,这也许正是老年才能达到的一种境界,也是我的努力方向。


  的确,我并不感到日子不好过,或者感到太无聊,而是感到生活很充实,似乎每天都有事等着我去做,我为自己安排了很多事情,也有一定的计划,而且是我主动地想去完成它,并非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。


  读书——思考——考察——写作,成为我晚年生活的主旋律,我乐此不倦。


  首先是读书,一辈子离不开书,没有想到求知的欲望到晚年变得更强烈了。除了每天读报,我还在两家图书馆借书。读书成为我生活中的重要内容。阅读范围很广,凡有些新思想的书都爱看。一般来说,我一个星期可以浏览两本书,而且我非常有兴趣去阅读它们。我读书读得快,换书换得勤。我的读书方法并非一字一句从头读到尾,而是有重点的跳跃式地读,主要是抓住每本书的要点。一本书的要点抓住了,理解了,我以为就算完成任务。如果你怕抓不准,可以再高速度浏览一遍。读书,应该力求面广,可以放弃书内一些不重要部分,不求读得完整,这样才能多读些书。图书馆中的书籍太多了,让你眼花缭乱。如果你在一本书上花太多时间,那么,这辈子你能读几本书?况且我们老人,时间不多了,因而要力争多快好省多读些书。读到好书,也推荐给老友,共同欣贸。别人也会把好书推荐给我。


  其次是写作,一辈子没有离开过笔,也习以为常。读书必有所获,于是就写笔记。我的随想录中相当多的感受来自书籍和报刊。先把我的原始想法如实记下,如内容尚可,则在适当的时候加工成文章。


  因为要写体会,就不能不随时随地思索问题,不仅在读书、读报、看电视、访友时随时记下自己的一些原始思想,有时在半夜睡醒时,也会冒出一些观点,甚至大脑中形成一段文字或一篇短文。我以为在夜半人静时,人平躺着,恰巧是思维最活跃,也是最容易冒出新鲜思想的时刻。如果你担心第二天起来后会忘掉,那最好马上从床上坐起来开灯拿纸笔,把这些原始思想记下。我有时确是这样做的。夜半的思考内容在第二天起床后遗忘,这也是常有的事,我老感到可惜。


  越是能捕捉到自己的原始思想,记录下自己大脑中思想的闪光点,越能够写出质量较好的可读性较强的文字。


  在把自己的原始思想变成文字的时候,力求少粉饰,力求保持原味,绝对不能把它变成公式化的文字。这样,大家会感到你说的是发自内心的真话,流露的也是真情,是真正属于你自己的思想。


  在晚年,我感到自己处于一生中思想特别活跃的时期。同过去当记者时为报纸写稿不大一样,这是一种比较超脱的个人的思考,几乎没有什么拘束。写这些东西,我感到一种自在和潇洒,是我在年轻时代写不出来的。一个人能够写些真正发自内心的东西,这就是一种幸福,从而也把自己的思想不断引入新的境界。


  所谓生活充实,我想,主要不是指物质生活,而是指自由思考带来的精神生活。


  有位老记者对我说,晚年他不想再写东西,因为他过去写了不少,写了也没有人看。其实这要看你写什么,如果你能写出一个真实的你,写得更像你自己的东西,我以为是有人看的。


  再次是考察,这里所指的考察,主要是指旅游。我每年都要出去旅游,也经常出国旅游。1996年去美国,1998年去西欧,2000年去俄罗斯,2004年又去了埃及。此外,每年还有国内旅游。即使在上海,我也经常乘车到郊区转转。上海郊区变化很快,日新月异,几年不去几乎不认识了。在我还在记者岗位上时,采访和考察是工作一部分,从来不自己花钱,而现在则需要自己掏腰包。我在别处没有花钱的习惯,而在旅游上,我很舍得花钱。钱应该花在你认为最值得花的地方。


  每次旅游,我都记日记,回来后又写出游记,这是我在写作上一个重要方面。每次出国可谓都是满载而归。但要写出比较像样的游记,必须事先事后阅读大量有关书籍和资料,力求掌握更多间接材料。上世纪60年代,我在采访新闻界前辈范长江同志时,他同我谈他写《西北行》通讯的经验。他说,写好一篇通讯,百分之三十靠直接材料,百分之七十靠间接材料。因而,他去大西北采访前天天跑图书馆,看了不少采访沿途各县城的县志、历史掌故及其他材料。

 

  到目前为止,我一共出版了四本书:1990年刚过60岁,出版了《太平洋西岸新曙光》一书,对八十年代上海改革开放的经验作了全方位的介绍,实际上是对我在上海十年记者工作的总结。从1999年到2003年相继出版了《九十年代中国纪事》《二十世纪反思》《视野与思考》三本书。这三本书都是我离休后的新作,内容涉及中国现实各个侧面的热点问题。还包括地下斗争和解放战争时期的回忆录。我坚持讲真话的原则,因而这些书出版后在老同志中反应比较热烈。


  古人说,人生难得一知己。我通过我的书获得了一大批知己,在我案头有一大堆来信就是明证。因而,在晚年,我并无孤独感。相反,我感到我的周围充满热气,充满老朋友和年轻朋友一片相互关怀之情。


  我很愿意同年轻人交朋友。我写的书给人民日报华东分社每个年轻记者编辑都送一本,听取他们的意见。华东分社刚成立时,我给他们介绍过我在上海当记者的经历。2003年6月;人民日报创刊55周年,华东分社党委对党员干部进行社史教育,分社党委要我向年轻记者谈谈人民日报的优良传统。我也经常和一些年轻编辑交流业务经验和各种信息。我的书来出版前,请年轻编辑先看校样,请他们当第一读者。他们也乐于这样做,并且阅后提出一些竟同我探讨。老年生活同中青年生活比,有它的特殊的优势和长处。正因为如此,才能给予青年一定的影响。要清除两代人的鸿沟,从老年人来说,身教重于言教,并且要相互取长补短,共同前进。我写的书正是起了这样一种桥梁作用。


  此外,我的文娱活动是爱好唱京戏和欣赏经典影视片。我小时候受我父亲和舅父的影响,从爱看京剧到自己唱,现在算来已有五六十年的历史。上世纪五十年代,人民日报工会成立一个业余京剧团,我是主要演员。唱京戏,是一种艺术爱好,也是一种健身活动,最大的好处是让“气”在全身上下贯通,并且增大肺活量,对心脏也是一种锻炼。我目前仍保存着我在“文革”前1965年的演唱录音。这些录音经过“文革”,仍安然无恙。80年代、90年代的录音也按时间排列加以保存。我还拥有很多名演员的音带、唱片、音配像的光盘。


  除京剧外,我爱看经典影视片。现在音像市场上这类光盘很普及,而且价格较便宜,我可以乘机补上这一课。最近我买到日本黑泽明导演的50年代60年代的影片光盘多种,感到非常高兴。因为我国很少放映黑泽明导演的影片,现在有机会看到,不免感到意外的惊喜。


  以上所说,都是我的离休生活实录,我只是想用来说明,晚年可以是人生中一个美好的历史阶段。我们力争让自己活得更愉快,力争发出更多光和热。不断地对自己提出新的追求,永远是推动我们进步的动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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